偶遇 | 改一处自在小院 静听风击白塔铜钟0

偶 遇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然投映在你的波心。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 4 —

自在场头

文字/Yana刘亚言策划/ 王哥设计/ 路老

走上小院平台，

亲耳听到白塔清脆的铜钟声响，

这一切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听说有人改了白塔寺旁的一个老旧小院，一直想去看看。16年北京设计周的时候，白塔寺周围的老社区也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设计战场了。到这里附近看老院子的改造，心里总还是有更高的期待的。

那天北京天气很好，无霾，想着下了地铁骑车过去，谁知道没一会儿手机就给冻关机了。唯一记得的是地址里的“白塔寺东夹道”。还好，还能骑着小车儿边走边问。

在胡同里问路是很有意思的事，尤其是盘综错杂的小道，除了住在这里很久的老街坊，很少有人知道再隔几个胡同是哪里。

一路上“以貌取人”，看哪位在胡同里最自在、最懒散就上去问问，大概是知道的。

等找到了东夹道，便从头里往深走，随着门牌号的增加，白塔也是越来越近，终于在26号的时候找到了这里——自在场头。

走进去踩到的第一块石板有点松动，被我踩到的一侧小小倾斜了一下，石板边缘击打在下面松散铺着的石子上。院子太安静了，这丁点儿响动都吓了我一跳。

走进最靠近门口的花厅，才发现这里就是自己按门铃前透过玻璃偷偷看到的房间。原来，刚才那个瞬间，门外的我和屋内的主人，都成了彼此的风景。藏着小私心的主人，大概正是想通过挂了帘子的玻璃“窥探”门外来客的一举一动。

坐在花厅和这里的主人聊了起来，越来越觉得这个院子和它的名字“自在场头”一样，就是一个单纯的自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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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在

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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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

基本解释——安闲，舒服；自由，没有拘束。

“自在”真是一个只看一眼就觉得舒服的好词儿。尽管在佛教中，它有着与寻常用法不同的含义，但或许正因为日常的它本身就有种任性的味道在，我们也大都不去多想了。

那简单聊聊生活里“自在”的定义呢。

你上一次自在地笑自在地发呆是在什么时候？

与自在场头的主人苏倩聊起小花厅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一点钟，阳光从圆形的天窗撒入，让这里即便在冬日也是刚刚好的明媚。苏倩说，她要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室内小森林，城市的空气太污浊了，她要给这个院子一个能自在呼吸的地方。

她淡淡地笑着描绘这里以后的样子，这儿会多一些低矮的植物，那儿会再多一些花儿。

阳光照亮在未完成的小森林的叶子上，花厅的桌面上，还有面前这个姑娘的双颊上。她说她怕冷，便拖了一个电暖器过来靠近我们的小桌，向我这一侧推了推。

冬日里更暖的阳光、小院和姑娘，让我懒懒的不想多提问，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或许也是给自己因环境而懒下来、慢下来一个借口。

脑子慢了，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开始变慢。喝茶、傻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另外一个朋友的加入。

这个院子是苏倩自己主持设计的，她告诉我的时候我不觉得吃惊，因为可以看得出来。

这里有些不合设计规则的东西，在很多专业设计师看来可能是需要被纠正的，而这些不规则，恰恰是真实生活的状态。

这些生活的痕迹在完美主义者看来或许算是小瑕疵了，但苏倩不以为然，她觉得一个住的地方，改造之后，还得是一个住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活得真实。

旧时做编辑，常常是挑剔的状态，为拍摄而营造过的空间确实有美而温馨的样子，不过，总是差点那种自然而然的生活味儿。有人生活的空间单纯而真实，带着主人的个性与习惯，不是那么容易复制的。

有条不紊的完美空间可不是一个能让人放松的地方，从这里看，自在场头算是一股清泉。虽然这种不完美不是苏倩的初衷，但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些为了让生活更便利而形成的“小瑕疵”，反而让“自在场头”这个被改造后的老旧四合院充满了家的自在。

我问苏倩，要是美和舒适有冲突了，该怎么办……话还没问完，她就回答：“舒适第一”。

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就回答，显然这个问题在她心中早就有了肯定的答案。把老旧的四合院改造成自在场头的本意，就是要让自己和朋友活得自在，所以，“形式美”至上那一套就抛开吧。

不知道审美挑剔的人们会不会有所共鸣：有时候对美的要求高了，其实看到美的机会就少了。挑剔的我们受限于自己标准，会高傲，常常看到的是不够自己美的标准的不够美的事物，会失望。失望多了，真的累得不行。

累了怎么办呢？

那不如就歇歇吧，换上一种舒服的心态和姿态去体验，可以看到很多形式以外的人情味。

尽管苏倩不是设计专业出身，但她从小学习国画、书法，对传统艺术与美的感知是敏感于常人的。白塔寺旁的这个院子不是她改造的第一个院子，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她认为，我们对于空间感知，不仅仅是由室内提供的，而是室内外结合在一起给人的整体印象。你在外面看的过程，由外部走进内部的过程，甚至还没到达外面远远的沿着巷子走近的过程，都会对你的感受产生影响。所以，她改院子进行内部设计时，首要一点就是内部要与外部有所关联。

你所在的景致不同，内里就该是不同样子。

白塔旁的院子与她改的另一处位于小经厂胡同的院子（上图）气质就完全不同，包括白塔这院子里的每一个小空间，也都没有雷同。

小到钉子、大到整块的木板石板，她都会亲自挑选，她说她不怕辛苦，她将这个过程看作是自己的进步。

但是哪里会不辛苦呢，当胡同的位置让一些材料的运输成为真实的建造困难，这个瘦瘦的姑娘会连运输的过程都亲自参与。

她视作成长的这些辛苦，确实没有白费。璜、璧、璋、珪、琮五个房间，像取自五玉之色的它们的名字一样，散发着有不同色彩魅力的温润光芒。

将老旧四合院改造成有趣的居住空间，自在场头的方向或许将开启一片新天地。原来的老北京味道与现代设计相遇，是一种新老结合的有生命感有变化的活法与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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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在

心

.

“自在场头”本源自清代八大山人的一句话，他当初“欲觅一个自在场头”，却无奈世事无常，到最后也没有实现。

循着他当初的理想，这个几十米外就是喧嚣的胡同里，造出的这个“门外不必来车马”的世外桃源，便是自在场头。

不知道算不算给了山人一个诗意、圆满的结局，也给了我们一个有来由可以寻根溯源的理想伊始呢。

“自在”除了安闲、舒服，还有一层自由、没有拘束的意思。让心灵在快节奏的城市里感受到自由，确实胡同里是一个好选择，但单靠视觉的“静”化可能还有点欠缺。

苏倩给我描述了走上二层的平台白塔钟声随风而来的场景，听着听着自己也好像身临其境。可后来真的听到，方才知道之前脑袋里的猜测有多么苍白无趣。

逛完这里的房间，苏倩带我往二层的平台走过去。路过进来时的那块小石板，不长记性地又踩了一下，石板击打石子，又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但却没有吓一跳。好像是在这空间里呆久了，有了钝感的优势一样。

走上平台的台阶有点陡，我就盯着脚下没有抬头，迈上最后一阶台阶登上平台，抬眼，就是巨大的白塔。和走在胡同里看的白塔不同，力量不同。没想到只是登高了这么几步就能有如此不同的感受。

而白塔那本该随风入耳的钟声，也好像是我们登上最后的一阶台阶才听到的。

我没听过那样的声音。至少和以前听过的完全不同。

我们常说的这个白塔寺，其实叫做妙应寺。“妙应寺，高51米，有着砖石结构的白色体躯，造型优美而富於层叠变化。上半部圆锥形的长脖子，有13节，称“十三天”，顶上花纹铜盘的周围悬挂36个小铜钟。风吹铃铛铎，声音清脆悦耳。”

我们听到的有着铃声般清脆又极有穿透力震慑力的钟声，就是白塔顶传来的。

站在平台上看着塔顶的铜钟在风里摇摆，听着钟声清晰的传到心里……尽管白塔就在眼前，那么巨大，但还是觉得它好像和我们隔着一段无法靠近的距离，不是多少米，而是多少年。

尽管北京是几朝古都，但辽金元时代的建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踪影了，有个明代的建筑都已经很了不得了，何况是这座元代的白塔呢。妙应寺有它的兴衰，白塔便正是一段段历史的幸存者，有了自己的经历。

这些小铜钟的声音与其说是让我们感动了，不如说是让我们的心被“掏空”了。

腊月的北京多冷，可依然有人坐在平台的小桌前听着白塔的声响做着自己的事。苏倩问他，需不需要拿一个电暖器上来，会不会冷？

他就稳稳的一边用电脑工作着一边回答着不用，好像现在不是寒冬，而是初夏。

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孩和这个平台还真挺搭。

这片平房附近，有二层的不多，自在场头的平台一旁刚好能看到一家。苏倩告诉我们，是那老居民了。这一家很有意思，用一样的矿泉水瓶串了一整面帘幕挂在二层，风吹过的时候，水瓶子帘幕晃晃悠悠有着波浪一样的律动。可能是那天的风不大，我不记得自己有听过水瓶间的敲击声，只记得白塔的钟声了。

离开的时候，我知道正确的路了，走的是来时的反方向，越走越喧闹，也没几步，便不知道白塔的声音何时被汽车声人声覆盖了。

我来的不巧，没看到院子里晚上亮灯的样子，也没赶上8点到12点的Pop-Up早餐，不如大家去帮我看看尝尝怎么样。

照片里自在场头的这个面貌我是一定想要再亲眼看看的，亲自去看、去听，然后再像今天一样讲述给别人，再由别人亲自去看去听。这个院子和白塔寺值得我们花时间去转转，希望我们赶得巧，指不定可以住一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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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自

外 在

的 院

话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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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许久该为这篇字儿配一首怎样的歌曲，回想起当时的体验，想要找一首前奏是钟声的歌曲。这个时候脑袋里蹦出的就是歌手陈粒的这一首《当我在这里》。

尽管这首歌写的唱的是故宫里文物修复者的故事，开头的钟声也是精美绝伦的修复好的钟表的声响，但我依然觉得它与白塔寺的这次体验，和这个院落里听到的白塔的声音十分相称。

姚谦老师在写出这些词句的时候，想要体现的匠人精神与历史的厚重感，注定了这些词句大气的可以开放的包罗我们更多的想象，它想要传达的情感并没有边界。与故宫相比，白塔寺显然要更加“市井”，更加贴近老北京人的生活，可这些市井气息绝没有让这个老市区有轻浮的味道。

《远望妙应寺白塔》——刘庆路/绘

“

你已等候我多时，

终于知己般相遇，

忱着 白雪，

听见 杨絮，

你在时间的那里，

而我在这里。

来不及传递的钟声响起，

于是我们都发现了岁月的意义，

当我在这里。

”

希望你也能与白塔相遇，听到偶然的钟声，发现一点儿岁月的意义。

.END.

北林“小木工”专业出身

现设计／家居类撰稿人、造型编辑

想要慢慢了解这个世界的好设计

以上稿件均为青舍QingHouse专属写手原创采写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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