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藏艺术|马永强飞沙系列作品背后的故事0

2019-09-11 20:15:23

导读马永强老师在自述《花与沙—作品背后的故事》中描述的场景让人心动：印象最深刻的是沙滩上常见的一景：一大片沙滩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沙球。细看去，在一簇簇小沙球中间还有铅笔粗细的小洞，无数指甲盖大小的小螃蟹有的正在进洞，有的正从洞里出来，更多的则是在小沙球之间来回的穿梭，我猜这些小沙球可能就是这些小

导读

马永强老师在自述《花与沙—作品背后的故事》中描述的场景让人心动：印象最深刻的是沙滩上常见的一景：一大片沙滩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沙球。细看去，在一簇簇小沙球中间还有铅笔粗细的小洞，无数指甲盖大小的小螃蟹有的正在进洞，有的正从洞里出来，更多的则是在小沙球之间来回的穿梭，我猜这些小沙球可能就是这些小螃蟹们挖洞形成的。

我好像一个巨人来到了小人国，那些小生命在我的俯视下我行我素地忙碌着，完全无视人的存在。在一望无际似乎毫无生机的沙滩上，这些小沙球让我见证了生命的存在，而且是如此的强烈：仿佛沙滩被打通了生命的经络，开始有了呼吸与生气。

这种在儿时就熟视无睹的景象，当时却让我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受：一望无际的沙滩，一望无际的小沙球，一望无际的小螃蟹们……抓得我心里痒痒的——好像突然间对生命有了一种新的感悟。可能是印象太深刻了，这种感觉一直憋在心里，我明明能感觉到它，可就是说不出来，也画不出来。

如今，他画出来了，确切地说，他做得很成功，得到了业内的普遍认可和藏家的高度热爱。以下是马永强老师接受《库艺术》采访内容，感受他继鸡冠花系列作品的热烈之后，创作出的回归宁静内心的飞沙系列作品，以及花和沙内在的延续性。

马永强《飞沙系列之——源点5》直径100cm 2018年

库艺术（以下简称“库”）：当初为什么会对鸡冠花感兴趣？

马永强（以下简称“马”）：我最早是画写实的，时间长了就想从司空见惯的感觉中出来。后来看到鸡冠花的干花给人有机体的感觉——不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但是感觉有生命存在。我最感兴趣的不是花本身，而是这种形状能体现出来的一种张力、一种生命的感觉。我后来也尝试画别的花，但发现真正感兴趣的不是花，而是有机体的生命张力。

库：“鸡冠花系列”有一种拟人化的生命特质，给人以微见著地裹挟着某种民生关怀的感觉，那么画面背后存在哪些思考？跟你个人的生命体验是否有关？

马：也有些关系，当时我住在地下室，住在那里的都是生活挺艰辛的人，我在感觉很压抑的同时，还有一种总想往上走的感觉。地下室有个小窗，头伸出去能够看见上面的天，我当时感觉自己跟种子一样，想往外发芽。

库：“飞沙系列”仿佛在对生命的认知上产生了变化，从早期自个体生发的感悟转移到更加宏大的人文关怀和哲学思考，这是基于什么产生的转变？

马：这个可能跟材料和形式感有关系。“鸡冠花”可以看作是“飞沙系列”的局部，本身都是一种有机体的感觉。我在做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认识往往是在做了之后。比如撒沙子的时候，会留下空白，很像尾巴的形态，感觉有生命了，当时这个给我很大的启发。

马永强《山》 50X100cm 2019年

库：你的作品有着强烈的生命力，是什么使你对日常事物产生特殊的关注，并且赋予它们不能被忽视的生命力的？

马：换一种角度去看问题。有时越局部观察一个物体，这个物体自身的、大家习以为常的特征就会越模糊。而人们欣赏一幅作品时，一个自身特征不再清晰的形象会让人产生不同的联想。

库：我们看到的是你“沙”的作品，但感觉到真正在起作用的，确实看不见的“风”，中国古语有云：“风行水上，自然成纹”，“自然”是否也是你所追求的？

马：作品本身只是一个结果，它记载着各种“力”在画布前方所进行的活动，记载着他们的方向与速度。沙子是风吹过之后留下的痕迹，就像海水退潮之后在会沙滩上留下各种痕迹一样，我们看不到海水，但却能感觉到海水曾经存在过。

库：“沙”的哪些特质吸引了你？

马：沙子与土壤不同，土壤是许许多多生命产生的温床，无论动物还是植物。沙子给我的通常印象是与生命无关，所以当我在海边发现无数的密密麻麻的小螃蟹在小沙球之间来回的穿梭，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时，这一巨大的反差触动了我。沙子也更适合表现一些形而上的东西，更适合表现一种对生命的感受而不是某一种具体的生命。它是其它的绘画材料所无法替代的。因为在作画的过程中，沙子是以一定的角度、一定的速度洒向画布，并在画布上留下运动的痕迹，包括被陶粒遮挡的痕迹，这一点传统的绘画材料就很难做到。

马永强《山》2 100X50cm 2019年

库：一沙一世界，是否通过微小的沙粒，你想呈现的是自身所感悟的世界甚至宇宙？

马：呈现自身所感悟的世界应该是每个艺术家都在做的，只不过角度不同。我对表现生命的感受很有兴趣，这种感受小到自己体内经络的运动，大到宇宙的活动，总之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东西，而沙子这种材料又很适合来表现这种感受，它可以传达出动感，它的形状的不确定性，它本身的质感都与我想表现的东西很贴切。

库：你的作品看上去充满偶然，您怎样在作品中处理必然与偶然，可控与不可控之间的关系？

马：其实飞沙系列作品就是由一个一个的偶然。沙子是从各种角度、距离洒向画布，偶然的因素、不可控的因素有很多。在作画的过程中会出现一些偶然的效果，我会在接下来的作品中做进一步的试验。在后来的作品中，偶然的因素越来越大，所以沙子撒到何时停住就变得非常重要，往往撒的过了一点想要的感觉就没了。作画之前我一般会画个小稿子，画个大概的构图、感觉，但开始撒沙子后，后面的每一步如何进行，往往不是根据稿子，而是之前撒沙子的效果，所以作品与稿子一般都会有所出入，甚至完全不同。

马永强《梵高的女儿》4 50X60cm 2019年

库：09年的返乡促使了《飞沙》系列的诞生，从而是你的艺术风格样式发生突变。这次返乡如何触发你儿时的生命体验？有何精神启示？

马：刚才已经谈到，这个“突变”从四年前其实就已经孕育了，那次返乡就相当于破壳而出吧。那次返乡与儿时的经历可以说是相同的情景，不同的感受。那个场景是在退潮后的海边沙滩上，突然发现了许多小沙球，密密麻麻的。再仔细看，无数的指甲盖大小的小螃蟹正在忙碌着，有的在沙球之间穿梭，有的正在挖洞，那些小沙球就是它们挖洞形成的。这种情景在儿时看了只是觉得好玩，感觉大自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感觉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尤其是这么大片，这么密集的小生命在看似没有生命的沙滩上。由此我也想到许多我们肉眼看不到微小的地方如果放得无限大一定也会看到这么忙碌的场面，我们看似平静的星空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只是我们感觉不到而已。下次涨潮时那些小沙球将不在存在，而那些小螃蟹又是否会被海水冲走，生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不过也正是因为太多的不确定性才越发显得生命的神奇。艺术作品也是多一些不确定性的东西也才会更有生命力，太直白的东西会扼杀人们的想象力，这也许也是艺术家与匠人之间的区别。

库：媒介材料在您的作品中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能不能谈谈你对媒介的选择方式？

马：综合材料绘画不同于传统绘画，首先在材料技法方面必须是自己的，如果是别人已经使用过的，无论有多好我都会敬而远之。就像在一群孩子中我最有感情的肯定是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各方面都最优秀的孩子。另外沙子和烟这两种材料不仅适合我要表现的感受，而且在作画的过程中都有一种不确定性，都会发生各种意外，这种意外往往会成为我一步一步往下探索的契机，使我能看到前面有路可走，但这条路又看不到头，一直保持着它的神秘感。

马永强《梵高的女儿》6 50x60 cm 2019年

库：这次对于烟这一材料的运用，灵感来源于何处？

马：最早运用烟这一材料是在2010年，那时只是作为对飞沙作品局部的颜色加深而使用的。今年我最开始还是想用烟来烘托效果，但是在使用的过程中，我发现它单独使用也完全可以成立，并且烟的形状本来就是不确定的，它的形状完全取决于它的运动速度、与画布所形成的角度，以及与画布的距离等。烟到了画布上就已经不再是烟了，它只是一块黑色或灰色，它成为了烟曾经存在过的证据，人们可以从中感觉到时间的存在，它便成了我用来表现运动与时间的极佳艺术语言。

库：你曾提到“动态的抽象是一种过程，静态的抽象是一种结果。”请详细解读一下这句话。在你的艺术表中，“动”与“静”的意义是什么？

马：这是我在稿子上即兴写下的一句话，那时我的作品中带尾巴的小粒子的标志性符号刚刚出现，它打破了之前的宁静，一群野马奔来，我既希望它们留下来，又不希望我的空间被它们弄得乱七八糟，就是如何经营自己的画面。当时我的作品中有了两种状态的粒子：一种是带尾巴的，另一种是不带尾巴的。我把带尾巴的那部分粒子理解为动态的抽象，因为它还在运动之中，结果是未知的，下一步随时可能，它在过程之中；把不带尾巴的那部分粒子理解为静态的抽象，它是运动之后的原地，是运动后的结果。那个时期我思考“动”与“静”之间的关系。“动”是充满活力的，生命的存在；“静”可能预示着正在孕育新的生命，预示着生命已经死亡或者是暂时的休息。“动”与“静”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马永强《梵高的女儿》10 50X100cm 2019年

库：“光”是你作品中的一个重要因素。《飞沙》里的“光”，呈现出一种“神秘”的“宗教感”；而《过眼云烟》里的“光”，似乎更加偏重“智性”和“哲学”。在光的运用上，你是如何把握和思考的？

马：其实“宗教感”是我在画《鸡冠花》时在思考的问题，当时格列柯的作品对我影响很大，我并不信教，但是他的作品中有一种很神秘的东西却在强烈吸引着我，这其中自然离不开他对“光”的运用。做《飞沙》作品时，我已经不再考虑“宗教感”的问题，但这种感觉可能还会在创作中不自觉地体现出来。我觉得那种光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并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见到的那种光，那种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是怎样发出来的？我们心中自然会有一种疑问。有一点可以确定，其中肯定有一种能量才会使之发光，但这种能量是什么？我们又不知道。这些特殊的“光”让人觉得神秘。有时在我的闭幕冥想中，也会有很清晰的白光的出现，那清晰度就像睁开眼睛看到的一样，不过时间很短暂。

库：在不同的画面中，有的光是“集中”的，有的光是“散漫”的；而同一画面中，似乎也有不同的光，比如那些微小的粒子自发的光芒，以及它融入更大的光场，他们来自怎样的个人感受？

马：我们本身就生活在一个“光”的世界，没有光就没有有生命，光是生命的一部分，我表现生命自然对“光”情有独钟。我在创作时似手进入画中，有时“我”是画面中那所有的带尾巴的粒子，有时是其中的一个，有时是其中色彩特殊的一小组，还有时就是“我”就是一个发光箭头，我是把我个人的一些生命体验融入了画面中。